(本文因分析的原因,涉及一部分剧情内容。如果不喜欢剧透的人,可自行略过!)
接续上文:话说《满江红》为什么那样红?(一)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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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是孙均偷的,这就把原来对孙均这个角色的铺垫用在了明面上。因为前面的剧情已经多次经张大重复,孙均也已是局里人,只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,所以只要是局里的人知道了这件事,都知道自己要死,而唯一能活的缘由就在这封密信上。有了密信就可以不再惧怕秦桧,有了密信就可以抓住秦桧的把柄,换句话说,有了密信就掌握住了自己活命的凭借。这不仅是秦桧们之间内斗的最核心的缘由,也似乎成了这部电影最核心的主题——在历史变局中,每个人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,所以每个人都想找到和掌握住活的凭借,于是才生出这毫无意义的是是非非。由此来看,《满江红》从社会人生意义来说,也似乎是一出荒诞剧。
在武大人的威逼利诱下,孙均拿出了密信,如果此时武大人直接拿着这封信给了吴贵妃也就没有下文了。因为关于密信和密信的价值在此都可以得到解决了。但此时就结束了,显然不能满足剧情和观众的要求,因为那样这个电影就变得豹头蛇尾,很多铺垫和人物就变得毫无意义了。因此,这需要一个转折或推进。当然,这样的转折和推进,不能没有前期的铺垫,否则就太突兀而变得极其生硬且不合理。第一个铺垫是何立拿出这封信时,说这封密信是一张白纸,第二个铺垫是至今还无人知道信的具体内容。所以有关密信,便要生出次一层的疑问,就是信的内容是什么,由此判定信是真是假。当然,对于任何信物来说,信物本身都存在着这真假问题。于是,整个剧情便围绕着真假问题展开了很多情节。
本来这封信在何立手里,何立完全可以不拿出这封信,而是直接拿着这封信或者交给宰相,立下大功,或者辗转交给圣上,扳倒秦桧,立下大功。这两个选择对他来说,都是付出极小的代价却可以获得丰厚的回报的事,依他的阴险和狡诈,完全可以想到和做到。但他没有这样做,而是把这封信公之于那三人眼前,又依武大人所言,使了一个很不高明的小把戏,拿出一张白纸说是密信,然后把真正的信藏在了桌子上的砚台底下,还让武大人和孙均都发现了。除非他有另外的考虑,那就是利用此信继续“揪出”张大同党和安插在秦桧身边的圣上的“人”。但这样做的前提就是何立是对秦桧忠心耿耿,毫无二心,但从后面的情节看,这又不是。
当然,我们也可以把何立的前后行为理解为他自身的转变。但转变也要有缘由和契机,从后面的情节看,这个缘由和契机并不明显,或者说根本没有。其转变的最主要原因,还是在那个“每个人都想活”的主题梗上。
武大人得到这封信,想知道内容是什么,也好判断这是真是假,这却引出了那个前面情节已经搁置的人物——舞姬瑶琴来。剧情给出的理由是,张大所说,舞姬既然能陪着金人吃酒玩乐,也一定懂一些金文,而他们都不懂金文。于是,舞姬瑶琴又上场。而且舞姬瑶琴还吞下去了这封信。这是计划,还是变化,还不得而知,虽说从张大的反应来看,似乎是变化。其后瑶琴也给张大解释说,是自己要上场的。因为她不这样,就不可能近身接触到秦桧,也就不可能达成刺杀秦桧的目的。由此,密信的作用至此消失,焦点都落在了瑶琴身上,以及瑶琴如何刺杀秦桧上。密信的悬疑至此或许就结束了,但后面的情节还是要利用这个密信。我们先不说了。
三是瑶琴刺杀秦桧。
瑶琴为什么要刺杀秦桧,前面剧情没有交代,所以这部分必须补足,否则没有来由。而瑶琴吞密信时,也没有及时交代,因为这个剧情进展,完全没有使用故事时间进程的变化,例如倒叙、闪回及闪前方式,也没有使用其他的表现异时间的任何方法,例如梦、回忆或神谕等形式,使得故事时间始终在一条线上推进,仅仅在时间的空间调度上做了一些“文章”即变化,具体的方式就是在叙述其他空间的事件时,原来的空间进行的事情就意味着停止。
当然,一些必要的事件进程还是需要进行的,但它也是故意利用了这样的“同时性”,要么把其他空间的事件省略,要么把其他空间的事件遮蔽点,从而造成同时期随着故事情节不断向前发展而产生更多的“悬疑”,例如刘喜刺杀何立情节,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“省略”和“遮蔽”,这成为推动剧情发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伏笔。这也说明,《满江红》是一个标准且彻底的悬疑剧,其他跟悬疑无关的剧情被压缩到了极致,这也保证了剧情始终围绕一条线索推进,保证了剧情始终处于紧张而有序的状态中,同时也考验着故事编剧超强的设置矛盾、分解矛盾及解决矛盾的能力,因为单一的线索,很难造成跌宕起伏的剧情发展。当然,这也造成了一些人批评该剧“反转”太多就显得过于生硬的原因。没有诸多剧情的反转,单一时间情节很难做到丝丝入扣又变化多端。
自从何立要验证那三个人谁是同党后,我们说剧情就在两个矛盾上发展,一个是张大们的密谋,另外一个就是秦桧们之间的猜忌和保命。后一个线索和矛盾就使得孙均、武大人以及何立都变得丰富起来,也变得具体起来。因为一个人物要想表现自己,就必须采取主动的行为,在矛盾的进展中表现出自我的心理、精神和理想追求,否则就仅仅是一个工具人,发挥整个事件的一个特定的功能,例如丁三旺、刘喜。而在一个事件中行动越主动,主动的次数越多,也就越能表现出自我,自我的形象也就越鲜明,越丰富。
所以,在这之前,何立虽然位高权重,阴险毒辣,但因为主动情节少,形象并不丰富,也不怎么鲜明。武大人则不然,在丁三旺的情节中就牵涉其中,但当时只是作为一个“背景”存在,就如张大所利用的那样,但在发现密信的情节,他就逐渐走向前台,而成为推动情节向前发展的主要人物了。当瑶琴吞下那封密信后,武大人又主动让孙均和张大出去,他面善来好好劝劝她不要自杀,做好证人。而当孙均和张大出去后,孙均却让张大等看好武大人,自己却采取了单独行动。此时可见,孙均虽然一开始就出场,但在前面的剧情中始终不算个真正的主角,因为行动的主要发起人是张大,其幕后的主使者却有秦桧的身影。甚至说他偷了何立桌上的那封信,都不算是主要人物,因为这段情节被有意省略了,换句话说,他还是没有真正“出场”。直到此时,他单独行动,才算真正有了“自己”。
这也说明,此时孙均真正从一个表面威严、武力高强、性格内向的所谓“将军”——其实也就是个高级的工具人——走向一个有血有肉、内心坚定且有勇有谋的“自我”——独立自主的人,而这样的转变,也就使得这个人拥有了作为人最为可贵的东西,那就是——人性。当然,人性有善恶,大义灭亲、舍生取义是善的人性,自私自利、欲望滔天是恶的人性,但不管怎样,至少标明他是个“人”,有“人性”。而只有有了人性的人,才真正是个人,才值得让人去描述、歌颂或唾弃。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有些人宁愿做个十恶不赦的“恶人”,也不愿做一个碌碌无为的“小人”的核心原因。有人性,才变得真实,无人性,只能是虚假。当然,我们这样说,并不是要为那些恶人说情翻案,哲学本不应分善恶,就如科技本身一样。
但到了社会层面,则一定有善恶。因为善恶的评判标准,是以大多人的利益为中心。秦桧仍然是个“人物”,表现出了真实的自我,也在历史上留下了名,但正如当下现实一样,“《满江红》后劲有多大:景区游客排长队打秦桧(https://www.guancha.cn/politics/2023_01_28_677622.shtml)”你要成为恶人,就要接受社会中人对“恶人”的长河般的惩戒!
当然,孙均的觉醒,不是当下完成的,也不是仅仅此时完成的,通观整个剧情,这也是这部电影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和主题,前面的铺垫其实也很多,尤其是最后面的剧情,主角全是孙均。这应该也是这部电影“反转”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,也是一个最大的“悬疑”。我们光看小反转,看不到这样的大反转,则只表明我们的“格局”小了,而编剧和导演的“格局”大了。而从反转的线索来看,“保命”是一条主线,所以孙均这个人物应该有两次反转。这次反转仅仅是让自己的“工具人”变成了一个“有人性”的人,至于这个人是恶还是善,还不好说,这就是“悬念”。
他主动行动,是去找到了何立,报告何立证物找到了,是密信,就在何大人的砚台下,偷信的人是武大人。这一番操作是一个极为高明的操作。从剧情发展来说,必须要有这样的剧情安排,才好有后面剧情的展开;从孙均人物的角度来说,这主要体现出了孙均的谋略,自动加入了何立及秦桧心腹的行列;从武大人人物的角度来说,这便彻底将武大人放在了何立及秦桧的对立面,也让武大人有了更多的行动,真正凸显出了武大人这个形象。总体来说,这个操作彻底激化了秦桧们之间的斗争,加速了整个剧情的向前发展。
(未完待续……)